□蘇河
  橋一直是中國古典詩詞中的著名意象,文人們在不同的季節里,倚扶著姿態萬千的橋,俯瞰著橋下流水或者深壑,不知占出多少顧此言彼的句子。要是沒有了橋,估計文學史也會薄下去不少吧。
  從前,我最嚮往的是帶頂子的舊廊橋,這都是給那個講中年人出軌的《廊橋遺夢》惹的。北美麥德遜縣小鄉村裡被人磨舊散髮著陳腐氣味的廊橋,欄桿上留著前人用刀刻上的字,還有釘在廊柱上調情的白色紙條、溫潤的中年女人穿著藕色連衣裙站在鮮紅橋廊前的照片……
  我見得最多的,卻是北京如出一轍的立交橋、天橋,每天攀援的也不在少數。有時在些無名的天橋上,夜色初落,我會看橋下的車鼻孔或者車屁股,還有高低起伏的城市高速路,看得入神,尤其在地面上著了些雨,鋪映著車輛紅色的尾燈光的時候,城市如同一間沖洗照片的暗室,總讓人憑空生出些怪常的感觸。
  對於北京頗有名氣的四元橋,我有一些微妙的感情。記得初見時,是我第一次獨自坐公交車走四環,只見那橋架得很高,拖拖曳曳的很長,從我的角度看去,橋身細窄,整個橋像是被抻長了一樣,細得打起了捲。橋柱居然也一個個高挑伶仃,半空中仿佛懸掛著一個巨大的、灰色的、不容你不去註意的弧,橘紅的欄桿滾著邊。
  車在上面似乎一直是直行的,卻轉瞬不見,轉到哪個方向的哪條路上去了,也不得而知。低頭看去,橋下的草坪紅綠相間,點綴著精緻的圖案。因為橋高,所以那草坪雖然賞心悅目,卻距人遙遙。
  猛地有一種處高自危的感覺。
  這是懸浮的一刻,失重的一刻,如坐浪尖的一刻,離此岸最遠,離彼岸最近。如此一座陌生的橋,仿佛要將你引渡到一個從未到過的地方。
  我坐的車似乎用了很長時間才悶悶走過弧度漸變的四元橋,對面那反方向的橋就如下麵托了轉盤一樣,在我眼裡不溫不火地轉身,繚繞著一道橘紅色的腰線。
  後來每當我經過這個中國結一樣的四元橋時,總是習慣於身處此橋,註視對稱的彼橋,過去的感受就如落水的人一樣,扒著船舷露出眉目來,和我比肩坐著。
  那橋灰色的身體上,一條橘紅色的帶子依附蜿蜒,不離不棄。(來源:《中國旅游報》)
  (原標題:懸浮的四元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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